孫頭頭是一個外賣員。
二十出頭的她,并不是大學生,她的生父不詳,那年發特大洪水,她的母親,為了救人,犧牲了。
她差一點也沒活了,發現她的時候就差一口氣了,後來,一直就生活在福利院。十八歲的時候,就出來闖世界了。
孫頭頭做事魯莽,為了多接幾單外賣,她闖紅燈,為了避免客戶投訴,她撒謊,客戶要求退單,她就把飯菜倒到客戶的頭上。她還是派出所的常客,派出所的工作人員都認識她了。
如此莽撞,如此冒失,如此草率的人,任新正卻要自掏腰包,拿10萬塊錢去把她從派出所里贖出來。
一開始,我怎麼都想不通,直到,我看見任新正他們一大家子,飯前的把脈,我才知道,任新正非要找來孫頭頭的真相。
任新正一直在尋找她,他的師父為了尋找孫頭頭,這些年,花了很多的心血,他是這樣對宋亦仁說的:
看了資料了,這個孩子的母親,跟師祖有合影,雖然時代久遠了一些,但是,還能看出來,眉宇間呀,跟這個孩子還挺像,這個孩子的母親,也是中醫。
他以及他的師父,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姜氏的傳人,也就是孫頭頭。花了很多的心血,也費了很多的精力。
為什麼呢?
因為姜氏對于他們家來說,是恩人,對他們有再造之恩,沒有姜氏,就沒有中針,沒有姜氏針法,就沒有他們的本門針法。
宋亦仁是這樣說的:
我師父跟我說呀,我們中針和姜氏針,同宗同源,各個傳承人之間,互為師徒,他就是從姜氏針那兒,續過來的本門針法。
由于各種原因,姜氏的人就稀了,少了,甚至沒了。所以,他們才要尋找姜氏,尋找姜氏的傳承人。
找了這麼多年,各種資料引導他們找到了孫頭頭。
孫頭頭的母親和中針的祖師爺合過影,孫頭頭就是姜氏的傳承人。就是他們苦苦尋找多年的人。
孫頭頭的母親不在了,他們就有義務讓孫頭頭走向正軌,有義務看著孫頭頭把姜氏針法傳承下去。
宋靈蘭跟宋亦仁抱怨:
什麼破人啊,就往我這兒一塞,都是師叔,師爹,師伯的,您說您這輩子,給我塞了多少無親無故的師叔了?
這一輩子,宋亦仁為了中醫,做了很多的事情,他給宋靈蘭塞了無數的人,都是跟中醫有關的,正如孫頭頭。
宋亦仁找了個好女婿,跟他一樣,喜歡中醫,癡迷中醫,為中醫也做了很多的事,就連宋靈蘭這個女兒都說:你不是找了個好女婿,而是討了個好兒媳婦。
任新正辭職了,他從工作的地方搬回來了很多的書籍,都是和中醫相關的,宋亦仁把這些書籍當寶,張繼儒把這些書籍當寶,任新正也把這些書籍當寶。就連任天真碩士,讀博都讀的中醫。
除了任天真是被威逼利誘學的,其他人都對中醫愛不釋手,真真的是從心里喜歡。耳濡目染,也是學習了這麼多年得來的熏陶,任天真也漸漸喜歡上了中醫,他只是不自知罷了。任新正讓他放棄的時候,他就沒有放棄。
任天真因為孫頭頭潑他外賣,拒絕向她行禮,任新正教訓他,而宋亦仁是這樣說的:
新正啊,不遷怒,中醫是體統,不可以拿來發脾氣,逞一時的口舌之快。
宋亦仁把中醫當做體統,并不是簡單的治病救人,他面對的不是病,而是人。這是何等的喜歡。
他是任新正的師父,他說過:任新正比他有成就,比他厲害,既如此,能夠得到宋亦仁的認可和贊賞的,必定也是對中醫異常喜歡的。
這一點,從他對孫頭頭說的話中,也能得到驗證。
他說:
我也有很多的理想,這個傳承人,不在我的理想之中,但是,我現在做了中針的傳承人,而且做得不錯。
他從不在意,不喜歡,到關注,喜歡,最后做得不錯,那是一個他喜歡上中醫的心歷路程,正因為有這一步一個腳印的可見度,那份喜歡才顯得熠熠生輝。那樣的奪目,那樣的耀眼。
他們對中醫,有著特殊的情愫,有著難以言表的深厚感情,已然不是能用「喜歡」兩個字來形容的。
他們一早上起來,吃早飯之前,每個人都撩起袖子,把手伸出來,讓坐在旁邊的人把脈,把脈之后,會把脈象說出來。
他們對中醫是喜歡到了精髓里,不是那種表面上的喜歡,也不是那種背后一套,人前一套,是那種刻在骨子里的,是那種可以經歷歲月風霜的,是和血肉融為一體的。
他們對中醫,是透過現象之后的本質。
宋亦仁對任新正說:
姜氏的第十代傳人,醫術了得啊!而且胸有溝壑,抗日戰爭時期,他就憑著姜氏的針法,治好了無數的病人。你們都知道,戰爭時期那是缺醫少藥啊,但是,就憑一個小小的銀針,就能夠懸壺濟世,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事情。
他們也不僅僅是對中醫有著崇敬之心,他們是心中有那份懸壺濟世的情懷,「修合無人見,存心有天知」,治病救人,與人為善。雖然經過生活的風吹雨打,但宋亦仁和任新正從未放下過這樣的信念。
姜氏的醫術精湛,在戰爭時期,救了很多的人,他們不愿意眼睜睜看著姜氏的針法失傳,也不愿意看見姜氏的后人誤入歧途。
任新正從一天100,到后面一個月4800,他自掏腰包把孫頭頭留下,一而再,再而三地讓宋靈蘭出錢,也要給那些學徒包吃包住,他針對的就不是那些學徒本身。
正如他對任天真說的那樣: 你拜的不是孫頭頭,而是姜氏的前輩,是姜氏針法。
他拿10萬塊錢,去派出所里贖的也不是孫頭頭。
孫頭頭他并不認識,也沒有什麼責任和義務拿出那麼大一筆錢去贖她,他贖的是姜氏傳承人,救的是姜氏針法。
任新正是中醫藥大學教授,致力于廣傳中醫。他一年前就遞交辭職報告了。
他辭職創辦中醫傳承班,希望培養出真正能將中醫之道傳承下去的接班人。
醫者,救不了自己的病人,那種無力感,真的是令人感到很絕望。
任天真說過,他在醫院實習,一位老奶奶拿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,她沒有多少時間了,但每一天都很漫長。因為沒有人關注她。
任天真不想做那種每天面對病的醫者,他想做的事每天面對人的醫生。做一個讓人覺得溫暖的醫者,做一個讓人看到希望的醫者,醫身也要醫心。
這正是任新正的想法,也是他想要傳承的東西。
他是這樣對他的師父和師娘說的:
我想辦一個中醫的師承班,效仿古人,以師帶徒,教學相長。
這個事情說起來容易,做起來可就難了。師父倒是好尋,這些年,他們遍尋中醫,底蘊都在,可跟師的學徒就不好找了。
任新正覺得中醫的思想是和,是幫助,不是對抗,他教了半輩子的書了,教了很多執業的醫師,可是病人還是太多了,永遠看不完。
在他心里,教學都在末端上做文章,忽略了中醫的本,中醫的本,是不治已病治未病,上醫治未病,中醫治欲病,下醫治已病,他自己是下醫,那教出來的學生,不也是下醫嗎?根本沒發揮出中醫的特點來。
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想把中醫,傳到千家萬戶,大病,止于苗頭。他不想再當學校的教師了,他想廣傳中醫,想開師承班,想當上醫,想培養出也是上醫的學生。
宋亦仁說,孫頭頭沒有學歷不打緊,關鍵是人,得看人好不好。
他是這樣回答的:
是,師父,我要好好的再看一看。
不是孫頭頭是姜氏針法的傳人,他就收,他也是需要看孫頭頭的人品的。
他去派出所,派出所的工作人員跟他說,孫頭頭是見義勇為。
見義勇為好啊!說明孫頭頭的本質是善,雖然行為有些魯莽,但,是可以拯救的,是可造的,也是可塑的。他就是要幫助這樣的年輕人。
現實是此岸,理想是彼岸,中間隔著湍急的河流,行動則是架在河上的橋梁。
他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,孫頭頭這樣的學徒,帶出來更有成就,中醫的最高理念是治未病,他收了孫頭頭,扭轉了孫頭頭漫無目的的人生路,引領她步入正軌,這就是最大的「治未病」,一條生命啊,就這樣被他救下了。
有些人對中醫的喜歡,只是當做一份職業,而任新正一家,實實在在地把中醫融到自己的生活中,飯前都要把把脈,這也就是他非要找孫頭頭的真相。